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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歐陽歐映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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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之自然也註意到歐陽明的異常,只是還未來得及詢問,手機就響了,是總部那邊來的緊急電話,壓低聲音打了聲招呼,便出去接了。

評審們又問了幾個問題,葉明考慮到歐陽董事的臉色越發蒼白,便適時站起來宣告考核結束。

因為幻燈片需要放下的厚重窗簾被拉開,明晃晃的日光從窗外撒了進來,映得一室晴好。會議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若映竹慢慢收拾著桌上的資料,垂下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裴澈開完會議,便匆匆趕了過來,幾個設計師們笑著跟他打招呼,他們正是他前幾天親自挑選的考核評委,心裏輕嘆了一聲,考核結束了,而他,果然還是遲到了。

繼續往前走,視線所及,也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迎面走過來的人,倒是別有深意地看了裴澈一眼,笑了笑說,"瞧你那心急的模樣,她應該還在會議室呢!"

是啊,不就是個小小的設計師考核,多大點事兒?更何況,他對她有著絕對的信心。可是似乎任何事只要和他的小女人有關,就會被放大千萬倍,有時還會莫名亂了他的分寸。

冷靜下來後,裴澈淡淡點頭表示知道,看著眼前這個笑容戲謔的美麗中年女人,瞬間又嚴肅了面容,恢覆了公事公辦的語氣,"Ala,把這次的設計師審核過程整理出一份詳細的報告,今晚之前給發我,還有Arow的品牌企劃書,也務必在三天之內上交。"

葉明心裏恨得牙癢癢,不就是開個玩笑嗎?至於連小姨的面子都不給,這麽殘忍地壓榨她的休息時間嗎?

"是!"堂堂以冷傲出名的首席設計師葉明難得變了臉色,似乎覺得還不夠,又咬牙切齒地加了句,"裴總經理!"

看著那個氣定神閑悠然離開的身影,葉明在心裏悶哼,還說你家男人公私分明呢!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又小氣又記仇。不過,能夠在這個心性清冷、喜怒不形於色的外甥身上看到這些陌生的情緒,似乎……還不錯?

"你,你是Van嗎?"裴澈經過一個拐彎的時候,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回過頭,淡漠的目光裏,一個抱著資料的短發女孩子慢慢走了過來,眼底滿是驚喜的笑意,正用手指著他,似乎不敢相信地問了一句,"你是Van,沒錯吧?"

梁絲絲對裴澈的所有印象,只有他以裴經理的身份來設計部視察的那次,然而不過是浮光掠影的一瞥,心裏隱隱覺得他冷峻的面容似乎有點熟悉,卻又說不上來。

可是此刻不一樣,這個相貌俊美出眾的男人,如果是她猜想中的Van,那麽對她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那個只存在傳說中的人物,巴黎服裝界的"鬼才",年紀輕輕就創立了自己的品牌,然後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在帕森斯設計學院,Van這三個字母幾乎成為了一種神聖的信仰,梁絲絲心裏激動萬分地想,如果,他真的是Van,那個她素未謀面,卻只能遠遠仰望的Van……

那麽上天對她,是不是太厚*了?原本以為在靜態的照片中有幸知曉他的容貌便已心滿意足,卻不曾想過,他有一天,竟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雖然他深邃的眸底,隱隱散著淡漠,似乎要拒人於千裏之外。

"你是?"裴澈在心裏迅速過濾了一下,發現自己對眼前的陌生女孩子全然沒有印象,除了他身邊親近的人,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於是淡淡問了出口。

梁絲絲從他簡單兩個字中便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我也是帕森斯設計學院的學生,只不過比你低四屆。"

當年的Van用兩年的時間就修完了學分,更是在短短的時間裏完成了別人一輩子都可能無法完成的事情,他所成就的輝煌載入了帕森斯設計學院的歷史,是多少後來人膜拜的對象。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創造了不可能的人,還是東方人,黑發黑眸的中國人。異國漂泊求學,或許只有親自體驗過的人才會懂得,東方人要想在西方的藝術星空閃爍自己的光亮,那是多麽不容易的事!

聽完梁絲絲的話,裴澈薄唇微抿,沒有說什麽。這個理由還不足以說服他。在校期間,他一向保持低調,為了日後平靜的生活,畢業的時候也借助MT集團抹去了一切真實的個人信息,在帕森斯學院的記載上,也只是留下了Van這個名字。

那麽,眼前這個陌生女孩子為何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便不得而知了,不過裴澈向來不會在無聊的事情上多花時間,轉過身便打算離開。

見他似乎要離去,梁絲絲也顧不上那麽多,急急地繞到他前面,誠實地交待,"其實,我是從威爾斯那裏知道你的啦!"

因為自身努力、成績出色的緣故,梁絲絲也是導師威爾斯帶的為數不多的學生之一,某天幫忙整理資料的時候,在書桌上看到一個相框,一個年輕清俊的男人和威爾斯比肩而立,男人臉色沒有任何的表情,倒是他們向來不茍言笑的導師,竟然嘴角微微帶著笑。

基本上排除他們是父子關系,但他們的感情似乎很好,那個時候梁絲絲很好奇,到底是什麽人,能夠讓恃才傲物的威爾斯,臉上露出那麽愉悅的笑容?

後來的某次因緣巧合之下,梁絲絲無意中從同門的學長口中得知照片上那個男人就是帕森斯學院的傳奇Van,沒有人知道那一刻她的心情有多麽激動。

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有一天,會和這個人有這麽近的接觸——雖然那個時候的他,還只是照片上的面容,但是對梁絲絲而言,受寵若驚,仿佛在心底揣了自己的小秘密,從那以後,她更加努力地讓自己變得出色。

如今,這個曾在無數個艱難的時刻給了她勇氣的人,就近在眼前,梁絲絲的心情更是難掩激動,甚至連聲音都有點顫顫的,相反的,裴澈倒是一臉平靜,神色淡漠,仿佛對什麽都不在意似的,淡淡開口,"說完了?"話聲落,人也頭都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梁絲絲呆呆站在原地,嘴巴微微張著,一臉錯愕,怎麽回事?雖然知道他性子冷,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Van的反應,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啊。

A1073會議室就在不遠處,裴澈的腳步卻漸漸慢了下來,門外站著的那個深深低下頭的中年男人,對他而言並不陌生,只是看他的樣子,似乎在等什麽人?

心中的疑問很快就被解開,會議室的門開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女人慢慢從裏面走了出來,裴澈的腳下剛一動,就見歐陽明先他一步走了過去。

若映竹在裏面磨蹭了很久才出來,看到覆在自己前面的陰影,心裏嘆了聲,果然該來的還是躲不過。

"歐陽先生,"若映竹臉上帶著精致的笑容,聲調淡淡,"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聽到這個稱呼,歐陽明心裏又是一痛,"七兒"就要脫口而出,可是一想到上次她的避諱,硬是跳了過去,低低的聲音似乎包含了無數的懊悔,"為什麽你不告訴我,你母親……"去世了?為什麽要隱瞞?為什麽這麽多年你孤單一個人,卻從來不找我……

此刻這個男人一身頹喪,連發絲都似乎染上了落寞和黯然,若映竹眼底卻沒有多少真實的情緒,淡淡笑了笑,聲音輕得像風兒般,"因為我覺得,你沒有資格。

外公外婆把她教得很好,但是那種稚嫩而無情的傷痛,早已埋在她的記憶深處。或許心裏終究還是有所芥蒂的吧?若映竹想,如果自己真的什麽都不在乎,那麽大可雲淡風輕地笑然後轉身離開,而不是因為心中微亂,她竟然忘了用無暇可擊的"您"。

是的了,歐陽明悲哀地發現,他缺席了這麽多年,又是有什麽資格,憑什麽問出口?

有太多太多想要知道,然而千萬個關於她們母女的"為什麽",終究抵不過他微弱的一個"憑什麽",歐陽明深深地沈默了。

裴澈慢慢走了過去,修長而白皙的手輕輕搭在若映竹肩上,俊朗的臉上帶著禮貌而疏遠的笑容,語氣更淡,"歐陽伯父,您,認識我的妻子?"

熟悉的清冽氣息奇異般散去了若映竹心底的微微慌亂,轉頭看著身邊的男人,嘴角笑意嫣然,聲音有難以掩藏的驚喜,"你怎麽來了?"

裴澈的手放下來,改摟住若映竹的腰,映著陽光的俊臉線條細膩而柔和,只是笑看著她,並沒有說什麽。

兩人間親密的動作昭然若揭,加上裴澈先前的"妻子"一說,已經表明了一切,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歐陽明的臉色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只不過短短一瞬間,似乎嘗盡了人生百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一刻,冷汗涔涔濕透了裏衫,他的心裏,只有深深的、悲涼的……絕望,還有恐懼。

有了這麽一個男人在她身邊,或許他此生欠下的,都不會有機會再彌補了。

可,為什麽偏偏是裴澈?如果他的語寧知道這個癡癡喜歡了十幾年的男人,已經娶了她同父異母的姐姐,那麽,他從小捧在手心裏疼著長大的女兒,這樣的現實,她能接受得了嗎?

人真是世界上最矛盾的生物,最深情,同時也最薄情,對歐陽明來說,眼前的這個女兒,雖然是由他曾經深*的女人生下,即使心存愧疚,然而也不過是一份遙遠的回憶,可是歐陽語寧不一樣,二十多年來朝夕相處,一顰一笑都仿佛鑲嵌在他的生命中……

孰輕孰重,其實並不難取舍。

歐陽明離開後,裴澈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小女人,眸光柔和宛若一汪春水,"時間快到了,我們去吃飯吧。"

若映竹綻開笑顏,聲音甜糯糯的,"好啊!"隨後想起什麽,撒嬌似的在他胸前蹭了蹭,討好地說,"有些事情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啊,等我準備好怎麽說了,再告訴你好不好?"

"好。"裴澈輕輕點了點頭,語氣有說不出的縱容。

之前她的態度終究還是讓他起了疑心,訂婚宴的那天晚上,知道老太太疼這個孫女疼到心裏去了,必定不會違背她的意願透露太多,他特意花了點小心思,委婉地問了她一個問題,"阿七以前的名字,是歐陽映竹嗎?"

老太太只是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然而她的沈默,卻是讓裴澈心裏的某個想法更篤定。

如今看來,更是八`九不離十了。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歐陽明怔怔看著頭頂上璀璨的水晶吊燈,頭隱隱發著疼,心裏頗自嘲地想,有多久沒有這麽瘋狂過了?

這個世界上,據說有幾樣東西可以撫慰男人的傷痛,性`*,酒精和毒品,可是即使爛醉了,歐陽明也覺得,心裏的角落像是被挖去了一大塊,血淋淋的疼痛,再也無處藏身,赤果果地暴露了出來。

歐陽語寧下來喝水,就看到自己深夜歸來的父親躺在地上,嘴裏似乎低喃著什麽,慢慢走過去,只覺得酒氣越來越大了,皺了皺眉頭,推了推他,"爸爸,醒醒啊!"

還好媽媽以為他今晚有應酬,沒有等就睡下了,要是讓她看到爸爸這個樣子,又不知道要怎麽鬧了,喝醉的人似乎都會比平時重,歐陽語寧好不容易才把歐陽明弄到沙發上,又進房間拿了毯子給他蓋上。

正喘著氣,歐陽語寧的手被抓住,歐陽明突然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眸底一片朦朧,問了一句,"寧寧,你現在還喜歡裴澈嗎?"

歐陽語寧實在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有點莫名其妙,這麽久了他難道還不懂她的心嗎?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怎麽可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呢?

手被抓得生疼,以為他是在說醉話,歐陽語寧剛想回答,就聽到一陣"嘔"的聲音,下一刻可*的粉色睡衣上就沾了許多汙物,又酸又臭,偏偏醉了的人沒聽到回答,還不折不撓地又問了一遍又一遍。

"不喜歡不喜歡啦!"濃濃的惡臭味散開,幾乎令人作嘔,歐陽語寧嫌棄地捏著鼻子,跳了起來,"討厭死了!"

"那就好。"歐陽明似乎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手緊緊扯著胸前的衣服,又慢慢松開,像是釋放了自己的靈魂般,"至少這樣,我的心,不會太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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